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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章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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衛綰第一次脫離副本時, 感受到真正締造者的磅礴能量。

而世界凝聚出的磅礴能量給了她兩個選擇。

①作為吸血鬼回到原來的世界。

②作為正常人回到原來的世界。

衛綰選擇了後者。

但陰差陽錯,她沒能回到自己的世界,反而進入了一個利益至上的血腥世界。

沒有超自然能力, 如羔羊一般, 任人宰割。

而脫離副本時,她也看到了無數副本世界——真正的逃生游戲。

各種各樣稀奇古怪的副本求生,稍微松懈一點便會淒慘離奇的死亡,在緊繃的神經中逃亡, 脫離副本連松口氣的喘息也沒有, 緊接著就進入了下一個副本。

繼續逃亡。

後面永遠有稀奇古怪的或殺手或怪物或猛獸等等追趕著他們。

而不是像他們進入的這個副本。

生活甚至可以稱得上和緩。

【血族獻祭】這個副本,建造之初, 只是為了讓研究院那群喪心病狂的家夥們,研制出救命解藥。

在眾多副本之中,吸血鬼強大的自愈能力, 以及不死不老的超自然現象, 讓研究院與艾德裏安開拓出了新的副本。

構建了一個劣質的世界,低劣的NPC,最初這個世界的NPC只會按照既定人設發展。

——為了生存, 人類吃野菜,吸血鬼吃人類。

沒有思想,比野獸還不如。

這種狀況是他們最滿意的。

他們需要的就是沒有思想的畜生來供他們研究。

所以,每隔一段時間, 研究員便會進入副本捕殺吸血鬼研制藥物。

但在副本裏的研究與在現實世界的研究有著偏差, 可他們又無法將吸血鬼帶出副本。

而就在這時。

在他們的眼皮底下。

副本成長為了一個獨立的,有思想, 有文明的世界。

艾德裏安心中惶恐,他那時已經控制不住副本了。

取而代之的, 則是如鐵律一般的規則。

①逃亡游戲為期十天。

②完成任務方可脫離副本。

艾德裏安能做的,便是投放玩家進入,發放任務,等到副本結束後才能獲知玩家們在副本之中到底經歷了什麽。

每次的任務也都很簡單。

——讓玩家逃亡。

——讓研究員研究吸血鬼,或者被由吸血鬼轉化成吸血鬼的玩家。

他們在副本還有一個接待員。

名為拜帕。

是這個世界選擇出來的,方便他們行事,替他們打掩護的吸血鬼。

——畢竟這個副本建立的目的就為了讓他們更好的研究非人類生物,所以副本的發展始終都貼合最初的建立目的。

但讓人難過的是,即便玩家被轉化成吸血鬼,但他們在脫離副本後依舊是人類。

他們耗費了大量的人力與財力,選中一個小男孩,企圖在這位男孩在轉換成吸血鬼以後便將他帶出副本。

然而,身為吸血鬼親王的衛綰猝然出現,救下了那個男孩。

——他們頭一次知道,瑟蘭古堡竟然還有位女親王。

——這是身為接待員的拜帕所沒告知的。

經過研究以後,他們又發現了一個令人振奮的消息。

衛綰來自異世。

研究一個成為吸血鬼的異世人類,比研究一個沒血沒肉,由虛擬數據合成的NPC要有價值的多。

所以,他們將目光從小男孩身上轉移到了衛綰身上。

並將衛綰命名為零號研究品。

正在他們發愁該如何將衛綰帶出副本時,艾德裏安察覺到衛綰能夠自主脫離副本。

但通道並不是他們的世界。

是異世。

是他們無法觸碰的另一個次元。

於是他們擾亂了磁場,更改了通道,讓衛綰來到了他們的世界。

打上“零號”的標簽。

成為供人研究的小白鼠。

雖然她身上沒了吸血鬼的特征,但自異世而來,所攜帶的那些他們世界沒有出現過的一些病毒——

這一發現足夠令他們瘋狂了。

而當她身上所有的價值研究結束以後,又將她投入副本,並派遣研究員,企圖找到通往異世的路。

而此時。

當艾德裏安進入副本以後,他才真正的,第一次感知到屬於締造者的磅礴能量。

淩駕於一切,貨真價實的神明。

艾德裏安不可抑制地動了私心,尤其是在他們被困在副本以後,在發現有人能更改規則,將他們這些完成任務的人也困在副本以後。

那種渴望變成神明的私心更加膨脹。

他掌控著虛擬與現實的通道,自然也有辦法讓這個虛擬世界完全轉變成現實世界。

但虛擬世界的NPC,絕不能有自我意識。

拜帕不算。

他早就是個例外。

於是,艾德裏安陰狠地盯著埃爾默,冷酷道:“殺了他。”

衛綰將埃爾默護在身後,她語氣再也不是曾經透著幾分無助的小可憐,冷靜極了:“我送你出去,你去找拜帕,讓他過來救我們。”

埃爾默還沒從剛剛的消息中回神,陡然又被驚了下,都顧不上此時肅殺的場合:“這句話,是不是應該讓我來說?”

他話音未落,就見衛綰奪了臨近吸血鬼士兵的尖刀,手起刀落,吸血鬼瞬間化為粉末。

——吸血鬼死後只是一捧塵埃。

緊接著是刺眼的亮光,被照耀到的吸血鬼們哀嚎不斷,衛綰嬌軟的嗓音透著堅韌:“快跑。”

埃爾默糾結半晌,咬咬牙:“我會盡快回來的!”

他跑的很快。

連得知自己是被創造出來的木偶,這種震驚的消息,都沒時間悲傷。

身後,是衛綰抵抗住所有的吸血鬼,也攔截了那位吸血鬼陛下。

他聽到了吸血鬼陛下依舊如沐春風的和煦嗓音。

——“沒關系,他再怎麽跑,也沒法跑出這個世界,現在,小寶貝,該算算我們之間的賬了。”

埃爾默跑的更迅速了。

他殺掉了宮殿門口的守衛,沿著記憶中的路線快速奔跑。

而他不知道,從另一條道路上,曾經在盛大宴會上攪起吸血鬼混亂的珍妮與裏昂,帶著他們的屬下匆匆趕來。

衛綰今天本就打算來找艾德裏安。

來這裏之前,找到了珍妮,告訴珍妮,她會挑起拜帕與吸血鬼陛下的矛盾,到時候拜帕一定會與吸血鬼陛下打起來,希望珍妮能夠來幫忙。

剔除掉她當初救過珍妮以外,被吸血鬼毀掉人生的珍妮也很想殺死這位吸血鬼陛下。

畢竟當初毀掉她的塞繆爾背靠著艾德裏安,塞繆爾敢如此囂張完全是因為艾德裏安的縱容與寵溺。

而有了拜帕打前陣,想要殺死艾德裏安是件很容易的事。

但當珍妮和裏昂趕到的時候,傻眼了——

哪裏有拜帕?

媽的!衛綰把他們當棋子用!

少女見了他們,很是高興,微微一笑,輕聲說:“堅持住,我去給你們請救兵。”

珍妮冷笑:“你他媽先走出這座宮殿再裝逼,成嗎?”

眨眼之間。

衛綰瞬間消失。

移動速度比珍妮見過的任何一個吸血鬼都迅速。

珍妮:“……”

你他媽這麽厲害,怎麽不直接把這群吸血鬼弄死?還要什麽救兵?!

要救兵自然是因為。

只有當這個副本足夠混亂,才能引起真正締造者的註意。

吸血鬼內部的矛盾。

吸血鬼與人類的矛盾。

衛綰站在森林裏,看到了那位因為改造副本而消耗了大量能量,變得力不從心的吸血鬼陛下,放出了求救煙花。

向吸血鬼貴族們求救。

讓他們帶兵前來護駕。

路易斯今天眼皮突突地跳,感覺要有什麽大事發生,一般有這種情況,他都準備去找拜帕。

——畢竟拜帕厲害的幾乎能解決所有問題。

結果半路遇到了跑的極其狼狽的衛綰,她還被樹枝絆了下,摔在地上……

路易斯秉著討好拜帕的心思,閃身過去安撫一下這位小可憐。

之後,才發覺哪裏不對。

等等,拜帕那麽寶貝這個女孩,怎麽會留她一個人在這裏游蕩。

緊接著。

絢麗煙花在吸血鬼們居住的天空炸開。

衛綰忽地拽住他的衣角,眼淚啪嗒啪嗒地下落,梨花帶雨,我見猶憐,嗚咽道:“請您去救救拜帕吧,拜帕為了讓我跑出來……”

路易斯聽的心都碎了,多麽惹人憐愛的小東西,能讓他吸一口血就更好了——

等等,剛剛那句話結合這位陛下放的煙花,她的意思是。

拜帕大人跟陛下打起來了!

路易斯若有所思,他蹲下身輕聲問:“別著急,小東西,告訴我,你是招惹了陛下嗎?”

衛綰咬著唇搖頭,晶瑩淚珠吧嗒吧嗒下落:“不,不是,是陛下,是他要……”

聯系衛綰這幅遭受蹂-躪的小可憐模樣,不難推測出拜帕得有多生氣。

路易斯:“好了好了,別哭了,我會去救拜帕的。”

他難得正色:“他們現在在哪裏?”

衛綰覺哭的眼尾泛紅:“在宮殿,謝謝您願意幫他。”

路易斯百忙之中還不忘記考慮她:“你先回瑟蘭古堡躲著,不要出來。”

他不僅要去,還要帶著親兵,帶著他所有的勢力,帶著那群早就蠢蠢欲動的親王們一起去。

雖然拜帕是沖冠一怒為紅顏,但吸血鬼們一起沖過去,那就不僅僅是小情小愛了。

說實話,他早就看不慣那位心比天高的陛下了。

衛綰註視著消失的路易斯,滿身狼狽的站起身,一瘸一拐慢吞吞地朝前方走了,忽然笑了笑。

不知道艾德裏安要怎麽處置這些造反的NPC。

是殺掉他們嗎?

可NPC殺的太多,副本不也會崩潰嗎?

黑暗森林裏寂寥無聲,偶爾飛過幾只寒鴉,伴隨著嘲哳的啼鳴,枯枝爛葉鋪在松軟的土地。

好像剛剛下過雨,空氣中彌漫著潮濕陰冷,又難聞的氣味。

少女踉蹌地走了一段路,沒察覺到周圍有吸血鬼或人類,才驟然閃身,重新回到了宮殿,躲在角落,看他們廝殺。

迅速趕來的吸血鬼貴族們,帶著他們的親兵,與各方勢力糾纏在一起。

他們早就忘了那個爆-炸的煙花,忘了那是陛下給他們的求救。

看來艾德裏安選擇身份的時候,沒怎麽關註過這些NPC的野心呢。

衛綰看了一小會兒,又迅速閃身離開,跌跌撞撞地跑回了吸血鬼獵人的村落,飽經摧殘的狼狽又可憐的模樣幾乎不用雕飾。

她見到薩爾瑪,眼神盡是不安與惶恐:“快去救救埃爾默吧!”

“那位吸血鬼陛下,他他想對我……埃爾默為了保護我,讓先我跑了出來,您快去救救他吧!”

少女淩亂的確實很像是經受了無法言說的欺-辱,尤其是惶恐可憐的神色,更容易激起邪惡生物的淩-虐欲望。

薩爾瑪根本不用懷疑衛綰說的是真的是假。

因為埃爾默是跟著衛綰離開的,即便他現在對世界懷疑,但經年累月在他胸腔聚集的正義讓他無論如何也不可能眼睜睜看著一個女孩受辱。

更何況,對這個女孩,他還有些好感。

按照埃爾默那股不經腦袋的沖動勁頭,完全不會考慮後果。

“薩爾瑪先生……”

少女哀求的呼喚。

薩爾瑪沈思的不是懷疑衛綰的話,也不是不想去救自己的兒子,而且害怕趕過去了,整個村落的人都折了進去。

他知道這個世界是假的。

但村子裏其他的人並不知道。

他作為這個村子的領袖,需要對他們每個人的生命負責。

衛綰又嗚咽著說:“吸血鬼們正在內鬥,您再不去救他,埃爾默很可能就會……”

“內鬥?”薩爾瑪捕捉到了關鍵詞。

衛綰點頭,簡單解釋說明了一下:“一些吸血鬼看不慣那位陛下,正在竭力把吸血鬼陛下拉下王座。”

這句話讓薩爾瑪徹底放下猶豫,召集了村子裏所有的吸血鬼獵人,準備過去,漁翁之利。

——從某種意義上,預言已經生效,而預言中的能讓吸血鬼走向衰敗的人,正是衛綰。

薩爾瑪帶走了村落裏,所有能夠戰鬥的吸血鬼獵人,只留下幾位孩童,孕婦以及老人。

他們本來準備悄無聲息地潛入,但誰承想,剛踏入森林,便踏入了某股不知名的力量,直接傳送到了吸血鬼的宮殿。

沖到薩爾瑪眼前的吸血鬼還未發動攻擊便炸開血霧,化成煙花。

激烈的打鬥之中,根本找不到埃爾默的身影。

但箭在弦上已不得不發了。

空蕩蕩的村落,荒蕪又敗落。

原本熱鬧又富有生活氣息的村落,眨眼之間,便冷冷清清。

像是已經消亡。

此時。

副本已經開始不穩定了。

即便動亂無法讓真正的締造者關註到,但失去太多NPC的副本也趨於崩潰邊緣。

世界的景色開始卡殼,衛綰察覺到武嶼走近,反而沒太大的情緒波動。

她甚至在想,是在副本裏殺死他,還是等出了副本在殺死他。

——當副本處在崩潰邊緣時,當艾德裏安控制不住局面要撤退時,玩家便處在現實世界與虛擬世界的交界處。

死了便是真的死了。

再也不會覆活。

武嶼走到她身邊,從行為舉止到言語都透著令人反胃的惡心,衛綰覺得,算了吧,讓他直接死了得了。

留他多活一分鐘,都令人作嘔。

殺死武嶼後,她並沒有太多的痛快感。

反而有種虛無縹緲的情緒,那種隱忍努力許久,大仇終於得報的痛快,好像根本沒有。

有的只是無邊無際的空虛。

像是終於解決了一切,也斬斷了吊著自己的那口氣。

這世間再也沒有她所留戀的。

而她始終牽掛著的,早已陷入沈睡,並且永遠不會醒來。

衛綰盯著匕首流淌的血液,莫名出神。

不遠處出門的村民看到這殘忍的血腥畫面,連尖叫都沒出口,便成了虛幻景象,幾乎匯聚不成人影。

場景驟然轉化,周圍白霧繚繞。

衛綰撩起眼皮。

那位真正的締造者站在她面前。

它像一個巨大的光球。

也像極了虛假的一切。

它的聲音如它本身一樣虛無縹緲:“我們又見面了。”

上次是衛綰要走的時候,他們倆遠遠的看了一眼,它給了衛綰兩個選擇,衛綰做了選擇。

之後,便再無交集。

衛綰沈默了會兒:“嗯。”

它說:“那麽——”

“你想要這個副本毀滅嗎?”

衛綰依舊沈默。

它說的更明白了些:“你看,副本崩潰以後,連拜帕唯一存在的證據也沒有了呢。”

衛綰說:“我會永遠記得他。”

“我就是他活著的證據。”

“不,不不不。”它咋舌,又深沈說,“當你脫離副本回到原來的世界,你會漸漸遺忘。”

“像人老了,記憶褪化一樣,最初你會記得你們的點點滴滴,漸漸的,你只會記得一些印象深刻的大事,再之後則是一個模糊又戀念的身影輪廓……”

“最後,那些輪廓也消失不見。”

“你會把他忘得徹徹底底,連同那些美好的,溫馨的,傷懷的,種種一切。”

它見衛綰沈默,又笑著安慰她:“別傷心,他只是你的初戀而已。”

“按照你們人類的記憶,到了暮年,陪在身邊很少是初戀,而到了暮年,也未必會記得初戀。”

“你做大多數,也挺好。”

衛綰依舊沒回話。

它惡趣味地看著少女苦痛掙紮,又慢條斯理地開口詢問:“你現在在想什麽?”

衛綰轉了下手中的匕首,泛著寒光的刀尖,上面的血液滴入白色霧氣消失無蹤:“你怎麽處置艾德裏安的?”

它不滿:“現在是我在問你。”

衛綰眼神清冷,不含任何情緒。

這位女孩經受的苦痛築建成堅固的外殼,包裹著她,掩蓋著所有情緒。

半晌。

它哼唧了聲:“我殺死他了。”

“當初是這個世界的人類祈禱,想要有一個能夠懲罰犯人的,讓那些窮兇極惡的人比法律還要嚴厲教訓的審判點,我作為神明,給他們了。”

“誰知道他們竟然如此陽奉陰違!”

光球又膨脹了幾分。

“都是群混賬,偏偏我發現的時候這個世界已經成形了,我當時就想,呵呵,我要直接把這個世界給毀掉,把所有世界給收回!”

“但是!你猜怎麽著!”

它很不不需要衛綰回答。

氣的光球都成了紅色。

“我他媽的!沒有權限收回這個世界!啊!我要瘋了!”

“所以我就一直等,一直等,我們的權限是個很垃圾的玩意兒,偏偏那個垃圾玩意兒,在我跟其他世界的神明打架時給凍結了!”

“等會兒我回去就要再暴揍那個神明一頓!”

它長舒了一口氣:“其實我跟他打完架發現這個世界以後,就發現你了。”

“時空裂縫啊!哎,這其實是我們也沒法掌控的,而且神明是不能幹預人類的發展,他們是生是死都是自己的選擇……”

“我後來給你的選擇,你其實應該要成為吸血鬼的。”

衛綰:“……”

這個締造者是個話癆。

終於,它停下了吐槽,覺得把心中的氣都吐出來了:“哎,其實我一直等你求我來著,可惜你又不信神……”

它又嘆了口氣:“你知道的,我只能幫助自己的信徒,你又是異世的靈魂,我也不能隨隨便便幫助人類,本來我是想給你開個後門的,哪怕你求我一次呢,就算隨便求個野神我也能幫你是吧……”

衛綰打斷它:“那……我現在求你可以嗎?”

它停下話語,光球亮了些:“好呀好呀,你說。”

衛綰:“可以讓拜帕活著嗎?”

它苦惱:“哦,小寶貝……”

“拜帕的存在,他本身就是規則,副本消失,規則也必然會消失……”

它見衛綰垂下眼,失落不已,又說:“不過呢,我是神!”

“我無所不能,我當然能夠讓拜帕活過來了!”

“不過,小寶貝,還有一件事,你還要回家嗎?”

衛綰眼眸瀲灩,星星點點的光芒浸在其中,前路清晰又迷茫。

在她要開口前。

它哎呀一聲:“不著急,你慢慢想。”

“我給你們一天的相處時間哦,明天見~”

光球消散。

空氣中也泛著柔和溫度。

緊接著,那光球又猝然凝聚,探出頭:“對啦,還有個埃爾默,那孩子可是被你傷透了心,你最後讓他遠離戰爭,現在想他怎麽辦?”

埃爾默跑到瑟蘭古堡的時候,景色已經開始化成虛影。

他連走路都很困難。

埃爾默嗤笑一聲,笑自己生活在如此虛假的世界,只是別人手中掌控著的一個人物。

但衛綰跟艾德裏安不是。

即便衛綰不像她表現出來的那麽柔弱,但與吸血鬼相比,一定不會強大到哪裏。

埃爾默拼盡全力走到古堡門前,敲門。

卻直接踏入了一片虛影。

眼前浮起了一個碩大的光團:“你好,有人說,只有自己才能對自己的人生負責,所以呢,這裏有兩個選擇要讓親親做決定呢。”

埃爾默楞了:“親親?”

光團沒理會他。

把選擇敲在了他眼前。

①舍棄朋友親人,選擇去一個真實的世界生活。

②永遠留在這個世界

埃爾默伸手要觸摸這些虛假的文字。

光球哎了聲:“碰到什麽,就等於選擇了什麽。”

埃爾默收回了手。

他的父親,他的朋友,他所生活的世界……

光球圍著埃爾默轉圈,就差一邊吃爆米花一邊看他悲痛又掙紮的情緒了。

還是簡簡單單的人有意思。

像衛綰,唉,她已經不是那個單純的小姑娘了。

最後在埃爾默觸碰到某個選項時,光球哈了聲:“我猜對了啊啊啊啊啊!”

埃爾默:“你什麽意思?”

它咳了兩聲,正色道:“但是呢,也有人說,這個世界的人並不愚昧,也不狹隘,她希望這裏成為一個真實的世界。”

“恭喜你,少年,你可以真實的活著了。”

衛綰從副本脫離以後,睜開眼看到的是武詞——武嶼的弟弟。

他陰郁昳麗的面容更加陰沈:“我哥哥怎麽死了?”

衛綰適應了下身體,眨了眨眼:“不如,你去問問他?”

武詞還沒來得及思考這句話是什麽意思,脖子上的鮮血便噴湧而出,他楞楞地睜大眼,似乎還沒接受自己的死亡。

而隨著他的倒下。

還拿著手術刀的衛綰,看到了那個日思夜想的吸血鬼。

那張俊美無儔的臉龐,目光深邃,沖她勾勒出了個久別重逢,充斥著懷念與欣喜的笑容。

隨即。

他用傷痕遍布的身體,去擁抱了同樣遍體鱗傷的少女。

在女孩耳邊輕輕的,又鄭重地說:

“我回來了。”

研究院本就急促的警報聲,更加刺耳,保安與雇傭兵正朝這邊趕來,步伐沈重而肅穆。

徐言從副本脫離後,精神比章梨還要恍惚。

畢竟章梨是殺人兇手,有過坐牢經驗,而他只有過待在實驗室的經驗,這種長期待在陰暗地下室的環境每時每刻都在敲擊著他的神經。

他適應了會兒現實世界,取下太陽穴貼在磁片,沒見到周圍的陪護,也沒見到任何能夠給他提供信息的人。

緊接著又聽到了刺耳的警報聲。

徐言皺著眉,朝他記憶裏衛綰所在的房間走過去。

走到一半。

警報聲戛然而止。

所有燈光陡然熄滅。

停電了?

徐言摸著墻壁,摸索著前行,七扭八拐地也沒找到他所謂的記憶裏的房間,最後反而走到了研究院的南門。

——勉強也算是個出口。

他微瞇著眼睛,迎著亮光走出去,渾身都受到了金色光芒的洗禮。

也看到了那對被折斷雙翼的情人。

少女身上還流淌著血液,從小腿到手臂,幾乎每一處都纏著繃帶,而那白色的繃帶有被血染紅,赤腳踩在水泥地,仿佛潔白陷入了汙濁。

而那位吸血鬼雖然站在陰影處,但身上處處是灼傷,他裸露的四肢,胸膛,全部都是太陽的灼傷,沒一處完好。

他們的對面是槍已上膛,等候命令的雇傭兵。

徐言聽到衛綰跟拜帕說:“別怕,我來保護你。”

然後孤身前行。

動作迅速的幾乎出現了殘影,躲過了所有子彈攻擊。

徐言迅速找到遮蔽物,抱頭躲好,耳邊是激烈的,只會在電影之中出現的槍戰。

他被震的捂緊耳朵,半閉著眼。

這是頭一次,他距離真正的死亡這麽近。

上一次武嶼突然的襲擊,他並沒有感受到強烈的死亡逼迫。

等一切都停止後。

徐言走出去。

拜帕正似笑非笑地看他,血眸閃爍著殺意。

那朵被血染紅的白花,開的正艷,她連眼神都沒分給他,眼中只有拜帕:“我們走吧。”

又給了徐言一句忠告:“你最好快點離開。”

徐言想要說些什麽,但還沒開口,他們倆就消失了。

……

瑟蘭古堡。

締造者留給他們一天的時間,一天在這個副本的時間。

衛綰小手輕輕劃過他胸膛,那冷玉般皙白的肌膚上全部是灼傷的痕跡。

是吸血鬼為了見到他的女孩,不顧模擬太陽散發出的光熱,宛如人魚變幻雙腿,每一步都走在刀尖上一般,強忍錐心之痛沖了出來。

在太陽的灼傷中,在生命消亡下,在彌漫著黑霧的苦痛裏,吸血鬼義無反顧地奔赴他心愛的女孩。

衛綰咬著唇,克制著想要哭的聲音:“疼嗎?”

拜帕笑了,是慣有的溫和,還摻雜著心疼:“你疼嗎?”

衛綰傷的比他嚴重的多。

在研究室裏,那一道道刀傷,那密密麻麻的針管留下的針眼,以及早就掏空的身體。

但如今她吸血鬼的體質,正在迅速修覆這些傷疤。

拜帕垂頭,親吻吮吸她裂開的傷口,見她不自覺的顫栗:“疼嗎?”

衛綰輕輕回:“不疼。”

吸血鬼說:“啊,我也不疼。”

和你在一起,會忘記所有傷痛。

他動作輕緩地撫摸少女柔軟的發絲,滑落到她包裹在寬大的病號服裏瘦弱的身軀,脊背的骨頭凸出,幾乎沒有一點肉感。

比在副本時原本就瘦弱的身形更加纖細瘦弱。

拜帕嘆息之中似是包含了許多情緒:“以後要好好吃飯,知道嗎,小女孩?”

衛綰無語:“你這語氣好像我爸。”

這句話一說出口。

他們倆都沈默了。

父母家人,向來是很難舍棄的。

拜帕可以舍棄一切,因為他最重要的永遠是衛綰。

而衛綰則是陷入那個經典的難題。

——在爸媽與愛人之間做出選擇。

而這個問題的殘忍在於。

一旦她做出了選擇,便再也無法與她舍棄的那一方相見。

是天人永隔的殘酷。

沈默籠罩在古堡的每個角落,壓抑,沈悶,也令人窒息。

衛綰擡眼看他:“我……”

“小女孩。”拜帕紅艷的眼睛如柔軟的海浪,翻騰著種種情緒,卻並不尖銳,“沒關系。”

“我說過,我永遠支持你。”

他又問:“要清洗一下傷口嗎?”

衛綰說好。

她拿著衣服去洗澡的時候,突然意識到什麽:“你為什麽就穿了個褲衩?”

明明陷入沈睡的時候,穿戴的很整齊。

吸血鬼慢條斯理地回:“走得急。”

衛綰狐疑看他。

拜帕無奈:“小女孩,我要脫你口中所說的,我身上唯一的遮擋物了,你還要看嗎?”

衛綰想了想,抱著衣服,面向他,黑白分明的眼眸一眨不眨盯著他,認真問:“我可以看嗎?”

拜帕:“……”

他轉過身,沒有被太陽灼傷的皮膚泛著淡淡的粉色,“矜持點,小女孩。”

衛綰:“哦。”

她走了兩步,突然停下來問,語氣又乖又軟:“那你要不要看我的?”

吸血鬼血氣下湧:“……”

衛綰見他不答應,只好退而求其次:“那我能給你上藥嗎?”

拜帕拿了手邊的外袍,披在身上,黑衣長袍遮住健美的身軀:“不用。”

衛綰不開心地蹙眉:“那你能給我上藥嗎?”

這只吸血鬼好難勾引。

拜帕系好腰帶,他轉身走到衛綰面前,高大寬厚的身形有著足夠的壓迫感,語氣玩味:“好啊。”

溫泉池子裏冒著白色霧氣。

他們上次泡這個池子,是沒有脫衣服的。

此時,吸血鬼也沒脫衣服。

他好整以暇地看著衛綰。

衛綰咬了咬唇,擡起細瘦的,稍微用力便可折斷的手臂,“有些傷口還沒愈合,你幫我把繃帶拆了,好嗎?”

吸血鬼:“……”

他站起身,輕輕地解開染血的繃帶,有些地方刀痕縱橫交錯,有些地方血肉模糊——

殺死那群人實在是太便宜他們了。

“你可以吸我的血嗎?”

“我覺得那樣很舒服。”

拜帕眸色漸深,像是氣急敗壞:“衛綰,你今晚在做什麽?”

衛綰眼睛純粹,沒有一絲陰霾,洗去了所有攀著她不斷下沈的汙濁,她說:“我在勾-引你。”

吸血鬼腦海中,名為理智的弦轟然崩斷,又被現實扯了回來,他委婉拒絕:“我膝蓋受傷了。”

衛綰頭一次聽他主動說受傷的事,像是在委屈巴巴地好疼:“很疼嗎?我給你呼呼,呼呼就不疼了。”

拜帕失笑:“我是一千多歲,不是一歲。”

他又說:“但確實有些疼,所以今晚不可以。”

女孩沒明白,懵懂發問:“這兩者有什麽聯系嗎?”

她擡手,已經快要愈合的傷口貼在他唇邊,濃郁的香味絲絲縷縷鉆入他每一處,挑撥著他每一根理智。

吸血鬼冰涼的舌尖卷走香甜的血液。

他溫和的眼眸與女孩澄澈眸子對視,紅色與黑色抵死纏綿,黏稠磨人的情意撩撥著沈寂的心臟。

拜帕伸手握著她纖細雪白的手腕,原本就紅的嘴巴如今又被血染紅了些,透著幾分詭麗:“我明天醒來,還會見到你嗎?”

衛綰手臂的傷口已經愈合,那些傷疤也漸漸消失,露出原本透亮光滑的肌膚,她目光落在那恢覆如初的手臂,又擡眼與吸血鬼對視。

“會。”

“你後天也會見到我。”

“以後每天,都會見到我。”

吸血鬼明明不用呼吸,不會流淚,卻仍感覺到喉嚨發燙,仍有股緊促的窒息感,讓他無法相信,這是事實。

這是——

他年少時的夢。

是送出的袖扣,是收不回的心。

是他伸出手的觸不可及。

也是他所渴望的,所求的。

如今都成了真。

拜帕擁著她:“你會後悔嗎?”

後悔做了這個選擇,後悔為了陪著一只見不得光的吸血鬼而舍棄了家人。

衛綰不敢用力量依靠吸血鬼,怕壓著他的傷:“我不知道。”

“可我不選擇你,一定會後悔。”

吸血鬼趴在她耳邊,冰冷的唇瓣含著他耳垂,如惡魔低語,卻纏綿磨人:“記住你說的話,小女孩。”

“背棄約定,會受到懲罰的。”

那如毒蛇般泛著森森寒意的威脅,也添了幾分暧昧。

衛綰唔了聲,心想,她來到這個副本以後,從沒有背棄過約定。

明明上次吸血鬼說讓她永遠陪著他。

結果反而是他先走一步。

吸血鬼冰涼的手指滑過她嬌嫩的肌膚,在溫暖的池子裏為她洗去血汙,如新生一般迎接未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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